——1949-2019—— 我与祖国同成长
益阳孩子的自卑 说起益阳麻石街,无论过去还是现在,都是益阳人引以为豪的。可现在的年轻人却有所不知,过去的孩子只要去一次长沙,就自豪不起来了。 为什么? 因为长沙的街是“棋盘街”,冒着被走失的危险,可能还找不到长沙的边。而益阳的麻石街被长沙人挖苦为“一条猪肠子街泛起泛起”,除了一个长,若钻进旁边的巷子里,一不小心就到了乡下。 还有,人家有自来水和公交车。虽然那水有扑鼻的卫生丸子气,虽然那车你没大人领着还根本不敢上,但回到家里仍抑制不住地自卑:我们没棋盘街,那是没办法的事,可为什么不能有自来水和公交车呢? 1971年10月1日,是个令孩子们高兴的日子,这天除了“庆祝国庆”,益阳也有了公交车!但见五台高大漂亮的北京牌公共汽车,披红挂彩地出现在了麻石街上。好像知道有这么一天似的,古老的麻石街已改成了黑油油的柏油路。 新成立的公汽公司有9名驾驶员,他们是来自各单位的老司机,或是从部队转业的汽车兵。很快,随着对河和郊区线路的开辟,这五台车和驾驶员便远远不够了。 1972年,市城建局的前身,当年的公用事业管理站,便在本系统和益阳市四中的毕业生中,调配和招募了7名驾驶员。这7名驾驶员以年龄为序,分别是谭锡安、张人范、莫志刚、谌新章、詹桃英、刘霞初、杨玉云。 因为是第一代驾驶员,且还是公司自己培养的,益阳在线“我与共和国同成长”栏目便自然想到了他们。不过遗憾,采访的这天,张人范、詹桃英、刘霞初分别到外地的儿女家,当爷爷奶奶去了。一番寒暄后,他们中的老大谭锡安开腔了——
用人基本没猫腻 半世纪前的益阳市区,汽车还寥寥可数,一下出现个公汽公司,这司机的选拔,不啻于挑选飞行员。 我们四个男的都来自公管站,当年的站就是现在的局,所以四个人来自四个单位。若论工种,我们中有电工、泥工、钢筋工和管道工,我就是自来水公司的管道工。 不管来自单位还是学校,这政审是第一关。在那“左”的岁月,如果父母不是劳动人民,或家庭成员有污点,就等于你也是剥削阶级,或你也有污点。当然也不一概而论,如张人范的父亲是红色资本家,在抗美援朝和公私合营等历次政治运动中,都积极配合政府,加上张人范自己也表现不错,门门工作都争当模范,对他便破例了。 当年政审有个具体提法,叫“有成分,不唯成分论,重在表现”,这个“重在表现”是对所有人而言的,如前行的绿灯,只要你善于等待,总是会亮的。如我,下农村起,就遇到了四次绿灯:一是大队需要一柴油机手,我被挑上了;二是知青组唯一的招工名额,也落到了我头上;三是招工后被大家看好的自来水只需一个,又非我莫属;四是下到自来水的这个司机名额,不偏不倚也砸中了我。 不过,我还不是最会等待的,最会等待的是我们中的女司机刘霞初,她等待成了公司的党委书记。 较之其他知青,我当然很幸运,不过从一个侧面也可看出,当年不管乡下还是城里,用人基本没猫腻。因为就我家来说,当年八竿子都打不到一个当官的亲戚,且那时也没有送礼和开后门一说。
左起:莫志刚、杨玉云、谭锡安、谌新章。 抱头鼠窜的孩子 莫志刚个不高,但在这7名司机中最会说,也最能写,大家尊他为“墨水”。墨水说:我们被挑来后,第一个任务是学车。因为是公汽公司第一次培养司机,领导很重视,打听到对河的湘运公司也在办驾驶员培训班,便与对方接洽,两家联合起来培训。 可是在上完理论课后,人家的教练就分厚薄了。同样是上路试驾,他们的学员在时间和路程上,都实打实,可我们一上路,就有“偷工减料”之嫌。公汽公司经理奉时可闻讯,便让我们退了出来,叫部队转业的老司机莫国钧当教练。当时莫师傅还畏难,是奉经理一句“鸭子上架全靠逼”,才给他壮了胆。 莫志刚原是公管站路灯组仅有的两个电工之一,从安安稳稳的电工到时刻与风险打交道的司机,对他倒是个考验。当年的一路线就是老城区那条“猪肠子街”,路面狭窄不说,行人密度还挺大。他说,晚上做梦,不是在默念“左刹车、右油门”,就是被攒动的人头和突然从巷子里飙出来小孩吓醒了。 其所以吓醒,是因为他经过一条巷子时,一个被大人拿着南竹桠子追赶的孩子,差点和他来了个亲密接触。因吓得不轻,他就以《巷子口,那抱头鼠窜的孩子》为题,写了一篇安全感言,被奉经理头条粉笔在了公司的“安全板报”上。 正是因为当学员时就绷紧了安全这根弦,他们7个师兄妹与方向盘打了一辈子交道,最后都平安着陆,没发生一次大事故。特别是今天没来的詹桃英,在公司的11年,连刮碰都很少,车又开得漂亮,被调到城建局开小车,后调入办公室,还考上了公务员。
玉照上了工人报 杨玉云在三名女学员中排第三,在七位师兄妹中也最小。她说,当年女孩开车还是个新鲜事,特别是后半年上路实习,今天桃江,明天沅江,最远的还到了安化,每到一个地方,或过一个渡口,都有好多人围观,说益阳有了公共车呢,说开车的还是妹子呢! 我们开车好开心,但家里的大人却不放心,一听说出车祸了,就直问是大车还是小车,若是大车,又问是货车还是客车,一说是客车,又连忙问是男司机还是女司机? 因为是新鲜事,当年杨玉云擦车的玉照,还出现在了1978年的《工人日报》上,且还是头版的“看点”位置。 虽只是一张图片新闻,但折射出很大的信息量:一是告知全国的工人读者,小小的县级益阳市有了公交车;二是公汽公司管理到位,司乘人员交班前在清洁工作;三是从这张笑靥如花、温暖如春的脸上,展现的不仅是小杨个人的爱岗敬业,也是益阳工人队伍的整体风貌。甚至还让人遐想,难怪益阳出美女,瞧这司机小妹就知道了! 《工人日报》是全国综合性中央级大报,毛泽东亲自为之两次题写报名,当年的发行量仅次于《人民日报》。据说杨玉云上报后,好多人还按图索骥想一睹其风采。 以为该图片是工人日报社的记者所为,却不料这次采访才知,是原市文化馆摄影干事朱汉湘拍的。记者问,那以后还有没有媒体采访过你们?他们齐声回答,没有。杨玉云说,如果工人日报算一次,那我是第二次了。
一个雷锋式人物 虽说快半个世纪了,没有记者在意这七位司机,但从益阳走出去的散文大家、当年的省作协主席叶梦,却在她的一篇散文中提到过谌新章。谌新章在这群司机中排行老四,在他家兄妹中排行老六,于是,一个“六伢子”的称谓从家里便叫到了单位,叫到了公共汽车上—— 在我的眼中,六伢子是一个雷锋式的人物,一个典型的优秀青年的样子。六伢子开公共汽车时,我常常坐他的车。有一次,六伢子开的五路车开到半路,遇到倾盆大雨,一车人都没有带伞。我们厂离公共汽车站还有一大段路。好心的六伢子竟然把方向盘一打,把公共汽车开出了五路车的线路,直接往我们工厂开去。六伢子的雷锋行动使我们一大车人免了被大雨浇得透湿的尴尬。 又是“雷锋式的人物“,又是“优秀青年的样子”,还是当年的时髦职业,开着漂亮的公共车,这样的司机当然有人爱。于是,一年实习期未满,六伢子就找到了女朋友,并且还兴之蹦也地带到家里去了。他哥一看那女孩,瘦瘦小小,细精精里,整个就一女学生样,一问年龄,还不到十八,便连忙“打破”,说司机“一脚踩油门,一脚踩牢门”,叫她慎重考虑。这学生妹子便吓得没露面了。 不过这以后,六伢子也没闲着。“谌家翁妈,你家六崽看电影有妹子陪呢!”“谌家翁妈,那个到你家挑水、做藕煤的是未来的六媳妇吧?”“他们说你家六伢子很少擦车,可他那驾驶台焕光发亮呢!”……然五年后,大家吃六伢子的喜糖时,发现新娘还是那细精精的妹子。
是这等忠厚之辈 这次采访,虽7名司机只到了4个,但这4位司机没有忘记与他们合作的第一代售票员。几部手机同时发力的结果,一位头上有了银丝却身穿红衣的大妈出现了。她叫贾金娥,和三位女司机一样,是当年市四中的应届毕业生。 这位贾大妈一来,就说她当年被乘客气得直哭: 一路车刚开通时,全程都只有8分钱。这天刚上班,一乘客掏出一张最大的10元票来要我找。你明明晓得要上车,这不是成心为难我吗?无法找钱的我,只好让她免费了。但我不能让公司吃亏呀,下班时便悄悄掏出6分钱为她补上了。回家后我气得饭都冇吃。妈妈问我时,还憋屈得直掉泪。 还一回是当着乘客。是两个女青年,比我大一点,一个吃瓜子,一个吃花生,壳壳丢了一地。我上前提醒她们,说车厢卫生人人有责,希望她俩共同遵守。却谁知她们一个说,什么人人有责,这责任就是你的!一个说,什么共同遵守,你就是为我们服务的!我想反驳她们,可话没出来眼泪却出来了。 一次收班,我发现车底板上有两分钱,便对后座的售票员说,我捡了两分钱。谁知那售票员说,她也捡了两分钱。这四分钱怎么办呢?我们在驾驶员的见证下,打了四分钱车票,又当着他的面,将那票撕了。 益阳街上只这么大,在公共车上当售票员就像流动的模特,平时走到哪都有人认识你。哪怕现在是老太婆了,可还有人认得出我,说这人是公共汽车公司的。这招牌一样的身份也好,它让我这辈子都不敢做坏事!
右一:贾金娥。 叶梦在表扬六伢子的那篇文章里,也顺便表扬了六伢子的老弟七伢子,最后还发了句感慨:“谌家的老六老七都是忠厚老实之辈,我以为谌家的家风不错。” 借用叶梦的话,记者也不禁感慨一句:公汽公司第一代司乘人员都像六伢子一样,是这等忠厚老实之辈,我以为公汽公司的行风不错!
|
1、凡本网注明“来源:益阳在线”或在视频窗口中有“益阳在线LOGO”标识的所有作品,版权均属于益阳新媒体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,未经本公司授权,不得转载、摘编或以其它方式使用上述作品。
2、本网授权使用作品的,应在授权范围内使用,并按双方协议注明作品来源。违反上述声明者,益阳新媒体文化传播有限责任公司将追究其相关法律责任。
3、凡本网注明“来源:XXX(非益阳在线)”的作品,均转载自其它媒体,转载的目的在于传递更多信息,并不代表本网赞同其观点和对其真实性负责。
4、本网站文章仅代表作者本人的观点,不代表本网站的观点和看法,与本网站立场无关,文责作者自负。
5、如因作品内容、版权和其它问题需要联系的,请在30日内与本网联系。0737-4223659