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寻根说字】蚩尤之“蚩”口语还在用

　　寻根说字

蚩尤之“蚩”口语还在用

谢国芳

　　蚩

　　蚩(chī)，蚩尤的“蚩”。《娄底方言词典》：释“蚩”为“戏弄性指指戳戳，多用于儿童”。还有“蚩猥”：顽皮、轻佻;“蚩猥子”指顽皮、轻佻的孩子。而“蚩脚动手”即动手动脚，多指戏弄性的轻佻举动。“蚩脚动手”或“蚩手动脚”益阳话也讲，意思也相同。但一般写为“伸手动脚”，因为在益阳话里“伸”确实有chī的读音。如“你把手伸出去”的“伸”就读chī。既然这样，我以为娄底话里的“蚩”真正的含义是顽皮、轻佻。娄底话的“蚩猥”，其实就是我们说的“痴顽”。

　　蚩，《说文》：“蚩虫也。”传说黄帝砍下蚩尤头颅，未来得及被雪冰封的黑血化成一种叫做蚩的甲虫。其实，蚩的本义是一种虫，蚩尤是以这种虫为姓。因为蚩尤是与黄帝争天下的失败者，以黄帝为正宗而记载下来的历史，蚩尤就难得保留下本色。蚩尤之“蚩”成了一个不好的字眼。

　　在古籍里，蚩的基本意思是三种：一同痴，无知，痴愚;二同媸，义为丑;三同嗤，义为讥笑、嘻笑。三种意思都不能用来形容正人君子。自古传说蚩尤与梅山蛮的形成有关，娄底的新化、涟源为梅山文化区，对蚩尤和蚩的理解自然比别处更深，以“蚩”来形容顽皮、轻佻的举动，有充分的道理。益阳话平时说的“痴顽之顽”“痴呆(ηái)黏”“痴黏”，其中的“痴”写成“蚩”也是不错的。

　　旋·践·贱·练

　　旋、践、贱，在益阳话都属L声母字，同读为liǎn。

　　“旋”，从疋(shū)，从“方+人”(yǎn)。“方+人”这个偏旁在旗、旆、族、施、旌、旅、旄、旒、旖等字里有，义为“旌旗飞扬貌”。“疋”义为“绕行”。“旋”本义指“旌旗引领队伍绕行”。后来的基本意思就是转圈、周旋、盘旋。毛发呈旋转状，叫“旋(liǎn)”，最少头顶上会有一个，多的有数个分布于前额及后颈、鬓角处。鹰等鸟类在高空盘旋，以寻找猎物，益阳人称这种行为“旋”。引申开来，如果某人无所事事，在家里走着转圈，会被批评为“像鹰一样旋”。

　　践，义为踩踏，尤其指反复踩踏。旧时乡下做土砖，先要让牛将泥巴践烂。但益阳人不叫“践烂”，而叫“作烂”“作熟”。因为作田的“作”有“反复劳动”的含义，与“践”在“反复”意义上是相通的。不过，因为牛往往是转着圈践，如牛(力)水车、碾坊那样，写为“旋”也不算错。

　　小孩在床上爬来爬去，走来走去，甚至跳来跳去，搞得稀乱的，大人会告诫他“莫在铺上践”，这个“践”，也讲成“作”。

　　旧时乡下牛多，它们在浅水处躺下翻滚，会留下一个凼，叫“牛践凼”。此处的“践”被读为四声(如练)，是漫读。而且，因为“练”常用意思为“反复学习，多次操作”，上述讲的小孩、牛“践”的动作写成“练”，也是不错的。小孩、女人生气了，有的会在地上翻滚，叫“践地”，也可写为“练地”。有的书上写成“恋地”，显然不对。

　　普通话与“践”同音的“贱”，在益阳话里也同音，也读liǎn。男孩子不怕冷且顽皮，会被叫“贱骨头”。有的人小名就叫“贱宝”“贱伢子”。商品便宜也叫“贱”。如“只要家伙好，不管贵贱我都要。”

　　眼艳·眼浅

　　常用的“眼红”“眼浅”，文雅的说法有“艳羡”。清·戴名世《邻女说》：“世之所艳羡者，真为美矣!”鲁迅《坟·从胡须说到牙齿》：“我实在艳羡他们的健康。”

　　“眼红”作为医学概念，是一种病，而作为社会学、心理学的概念，意思就是羡慕忌妒恨。眼睛的“红”是表相，是内心情绪激烈的反应。眼浅，与眼红略有不同，意谓眼睛里容不下东西，尤其是容不下别人的优秀与成功。批评人“眼浅”还有一个隐语——“丝茅勒的眼睛”。你想想，丝茅轻轻勒一下，能有多深的口子呢?极言人的眼睛浅，不能容物容人。

　　艳的意思是色彩丰富、明亮，见到美丽的东西而产生强调的羡慕之情，谓艳羡。有文化的益阳人将“艳羡”和“眼红”提炼成一个另外的词——“眼艳”。眼睛的色彩过于丰富，就因为看到了别人的优秀、成功。如说“我不眼艳人家发好大的财，只眼艳人家的崽女会读书。”不过，“艳”在益阳往往读成了“映”，需要注意。

　　益阳人读书多的用“羡慕”“眼红”者多，读书少的多用“眼浅”“眼艳”。其实，后面两个词更有文化啊!