益阳人这样表述时间 谢国芳
益阳人描述空间的词汇,水乡特色明显。 原来的益阳县、沅江县是益阳话的核心区,旧有“沅益二县”的概念性称谓。凡讲到语言、风俗的一致,往往以“沅益二县”来说事。沅江北部民国时期才开发,移民大都来自老益阳县。沅江人称老益阳县为“南边”,老益阳县人称沅江为“华容”,周立波《山乡巨变》里有反映。因为沅江北部围垦前为无名野地,益阳人将它大致当成“华容”的一部分对待。沅江人也称“南边”为“老屋里”,以表明那是自己的原迁出地、祖居地。 除了东边、西边、南边、北边,益阳人还讲开边、近边,咯边、兀边,河咯边、河那(兀)边。接近南面那条河的地方叫“南河头”,接近北面那条河的地方叫“北河头”。河多码头也多,大码头、二码头、三码头……码头可以一直数下去。小河流入大河或洞庭湖处称为河口,于是有南河口、老河口、新河口、小河口等地名。围垦的区域之前都曾是水中之洲,地名就保留有南湖洲、阳罗洲、黄茅洲、蓼花洲等。陆地伸入水中的地方叫嘴(或咀),于是地名有南咀、塞波咀、三汊咀、青树嘴等。益阳人称小河、沟、渠为“港”,地名里留下了新港、游港、酉港、北港子等。港,本义是支流,只因支流处水缓利于停泊船只,后来引申指码头。沅江的幸福港,是原茶盘洲农场的行政机关所在地,就是一个码头。当然,湖区还有不少带“湖”和“潭”的地名,不细列举。湖区一坦平阳,难得有一块高地,一旦有,会以“包”名之,如沅江的黄土包(今改称共华镇)。虽然沅江有赤山,但一般情况下湖区的山并不是指高起的地,而是野地。湖区长着芦苇的野地叫柴山,因为旧时芦苇并不用来造纸,而是当柴烧。同理,长着别的植物的野地,也叫别的什么山,而沅江的南竹山、杨梅山等地名就是这样来的。湖区的墓地叫坟山,还形象的称为“碾子山”,是说高起的坟堆之外还围着一圈台地,像油坊、米坊的碾子。 益阳人称北方、西方为“上”,南方、东方为“下”。指示具体位置时,用“上手”“下手”“左手”“右手”。有的人也将“上手”“下手”“左手”“右手”写成“上首”“下首”“左首”“右首”,把与“手”同音的“首”当“头”来理解,指示方向,也说得过去。水流的上游,我们称上乡,邵阳、娄底以及安化的居民都被称为“上乡人”。水流的下游,我们叫“脚里(下)”。“脚里(下)”本义是脚走往的低处,对应词为“高幅(高处)”,称下游是借指。指低处的“脚里”,有时也讲成“底下”。河岸、沟岸都叫“岸上”,有时也叫“墈(kàn,益阳音káong)上”,“墈”指墈沿、高处。河里或水里,甚至水下,我们称“河脚里”“水脚里”。山里、田里、土里、水里等表达,口语里都扩展成“山里头”“田里头”“土里头”“水里头”了。 湖区的地名也有“岭”,指一溜较高地势的地方,如大岭子、二岭子、谭家岭等。湖区水多,拦水的是坝,就有了萧家坝、李家坝、青石坝等地名。沅江有七子浃、白水浃等地名,“浃”指水深的小湖或塘。 益阳南部的丘陵地带,地名里常用的字有塅、垅、仑、塘、岭、山、寨等。塅,与冲同义,相当于西南地区的坝子,指山间平地,凡是叫塅的地方肯定有一块平地。垅,本是田地分界高起的埂子,但益阳将“垅”与“塅”相混了,也用来称山间平地。以“仑(原来上有“土”旁)”为名的地方益阳很多,最有名的是桃花仑,“仑”的含义是小山。以塘、岭、山为名者,一看便知其含义。而“寨”是以前乱世留下的地名,一般都是营地,尤以土匪山寨为常用,如益阳城南的寨子仑。 益阳的邻居以“隔壁”来修饰,称“隔壁邻舍”,也叫“上下邻舍”“左右邻舍”“邻舍方边”“上屋下屋”。“隔壁”有时也讲成“挨打”“巴打”“屋挨屋”。讲得更亲切点,叫“一起的”“一坨的”。丘陵地区以“山”来确定自己的位置,多讲“山咯边”“山那(兀)边”,周立波有小说《山那边人家》。 处于最中间,我们讲“当中”“正中间”;人群或物件的最中间,我们还讲“洪中”,意犹大水的中间。当然,“洪中”写成“逢中”,从另一角度理解也说得过去。 益阳人很少讲“道”,不论大小都是“路”。大路还讲成“要路”。从大路走入小路,叫“跌路”。中途,讲“半路中间”,而“中间”又讲成“腰中间”“拦腰中间”,于是就有赫山的“腰铺子”这种地名。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