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寻根说字】益阳话竟然有“王孙”一词

　　寻根说字

　　益阳话竟然有“王孙”一词

　　谢国芳

　　王孙·三八腰

　　看到“王孙”一词，读者可能会疑惑：你是解读益阳话，怎么讲到“王孙”去了呢?实际上益阳话于不起眼处保留了“王孙”一词。且听我慢慢道来。

　　“懒腰王笋”或“王笋懒腰”，老年人应该记得。它是批评懒惰的年轻人，如出工不出力，样子似做非做，或似干非干，就会说他“伸起个王笋懒腰”，或“懒腰王笋一样”。其实，这个词应该写为“难养王孙”，或“王孙难养”，只是被漫读得面目全非了，但本义还是基本保留了。

　　“王孙”本指王族的子孙，也泛指贵族子孙，古时也用来尊称一般年轻男子。《史记·淮阴侯列传》：“吾哀王孙而进食，岂望报乎?”有注曰：“秦末多失国，言王孙、公子，尊之也。”韩信穷困得要饭，给他饭吃的老妇人还称之“王孙”，可知当时的年轻男子都可如此尊称。

　　“王孙”也用来称隐士。《楚辞·招隐士》：“王孙游兮不归，春草生兮萋萋。”王夫之释曰：“王孙，隐士也。 秦汉以上，士皆王侯之裔，故称王孙。”

　　不论是何种“王孙”，相对农夫而言，都是不事生产、不做体力劳动的人。在农民的眼中，“王孙”几乎就等同于懒人。孔子曰：“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”(《论语·阳货》)，其中的“难养”一般解释为“难相处”，孔子用的是引申义。“养”的本义为供养、哺养。

　　“难养王孙”的“养”不指相处，而是当本义讲，批评懒惰的年轻人不易供养。如“你个鬼崽子，难养王孙，做事冇得个做事的样子!”

　　另，乡下讲叉腰的样子，为“叉起个三八腰”。“三八”指女人，并非由“三八”妇女节而始。女人骂人的最常姿态是一手叉腰一手指点，引申到男人身上，叉腰的架势虽一，内涵却有了变化，既有指点、指挥、批评人的样子，也有自己不干活，只要别人干，也是养尊处优、懒惰的一种表现。

　　捏曲·阴沁

　　益阳有个词叫“捏曲”，指人说话含蓄、拐着弯。这种讲话风格幽默、机智，让人有联想空间，有嚼头。不过，实际上它也带来两种效果：态度平和时显示的是水平;骂人时也力量很足，让人有防不胜防之感。这种讲话风格的人被称为“捏曲鬼”，有时是夸奖人，有时是批评人。

　　“捏”的本义是用手指将软的东西捻成一定形状。引申为制造、编造，甚至无中生有。益阳人的“捏”用得较泛，编故事是捏，找理由搪塞是捏，讲假话、作伪证是捏，甚至所有的写作都是捏。

　　曲，与田、由是关系字。“田”指庄稼地边界确定，所有权清晰;“由”指庄稼地边界被打破，所有权有变动;而“曲”指原来的农田体系接近散架，相应的社会基层组织处于半解体，需要重组的状态。因此，“曲”引申有松散、松弛、懈怠的意思;再引申为弯转的意思。说话以“弯转(曲)”方式来表达，而且是“捏”出来的，“捏曲”一词非常生动、形象。

　　与之义近的是“阴沁”。

　　“阴”的本义指“山之北，水之南也”(《说文》)。也指北面、背太阳的一面、月亮、女人、阴间等。“沁”，用得最多的是渗入、浸润，如沁人心脾、沁园春。益阳人说凉沁沁，就是透心的凉快。于是，“阴沁”的意思就清楚了。它基本上是贬义词，指讲出来的话阴透了，常常是暗箭伤人，讽刺人，挖苦人。这样说话的人也被称为“阴沁鬼”。

　　这两个词义虽有相同，但味道不同。“捏曲”话往往有正能量，而“阴沁”话往往含负能量。前者往往受人欢迎，后者往往令人生厌。

　　脚力

　　脚力，本义是走路的能力或两腿的力气。旧时也称传递文书的差役、搬运货物的人及代步牲口，而对方给他们的工钱，也称为脚力。明·徐渭《忆南镇之南原》诗：“笑我老来无脚力，欲呼船子少船钱。”

　　益阳的“脚力”主要指下雨、落雪天穿的鞋子，雨鞋、雨靴、木屐等。因为雨鞋等是帮助人们雨雪天出行的，有助脚行走的作用，故称脚力。旧时，一般农家只有一至两双脚力，雨雪天客人来访，主人如急着去邻家有事，还会借客人的脚力一用。小孩有脚力的不多，上学往往是光着脚在雨中飞奔。

　　扯脸

　　扯脸，是一种古老的女性美容方式，在别处叫开脸、开面、绞脸。旧俗女子只有出嫁时才开脸，也是女性的一种成人礼。

　　益阳妇女出嫁时固然要扯脸，结婚之后遇到某种隆重场合，讲究的女子也会扯脸。新婚开脸，表示女子将婚，多由公婆、丈夫、子女俱全的所谓全福妇女操作。

　　开脸的施行者使用一根细麻线，中间用一只手拉着，两端分别系在另一只手的拇指和食指上。或者中间用嘴咬着，两手套住两头，形成交叉的三角。麻线在女子脸上绞动以扯去汗毛。此外，眉、鬓角也要修整。汗毛被拔光，脸就光滑、白净多了。

　　如今，女性的美容技术日新月异，扯脸早已退出人们的视野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