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寻根说字 】“白菜鬼”是什么鬼

　　寻根说字

“白菜鬼”是什么鬼

谢国芳

　　崽·仔

　　崽，一般认为是湖南方言字，指儿子、孩子。这个字《说文》里没有收，但扬雄的《方言》里收了。扬雄是西汉末年人，《说文》作者许慎为东汉人。说明“崽”字产生并不晚，但作为方言字，它没有进入主流文化视野。

　　《方言》：“崽，子也。江、湘间凡言是子谓之崽。”近代学者章太炎《新方言》：“崽，成都、安庆骂人则冠以崽子。”实际上骂“崽子”的不止是成都、安庆人，几乎全国范围都骂“兔崽子”“狗崽子”“猴崽子”之类的话。益阳还有骂“鬼崽子”“(小)屄崽子”的。

　　据说，崽为形声字，“山”与“思”组合，表示希望小孩长大如山的愿望。原来还有一个读音如“腮”。

　　“仔”与“崽”同音时意义相同，普通话读zǎi，益阳话读五声。

　　仔，会意兼形声，本义就是儿子。华南地区的“仔”用得更泛，除了指儿子、小孩，还用于形容小的、细的，如狗仔、鱼仔、煲仔饭等。而更多场合用如北方话的小伙子、年轻人，如靓仔、华仔、外省仔等。

　　白菜鬼

　　白菜鬼在益阳话里是一个词，指手段低微的鬼。如“你以为吓白菜鬼呀?!”其实是提醒对方，我不是吓大的，不怕你。

　　“白菜鬼”找不到现存的解释，笔者只好试着解读。

　　过去，洞庭湖区冬季的招牌蔬菜是萝卜、白菜，还有俗语“萝卜白菜，各有所爱”。白菜是平常蔬菜的代表，“白菜鬼”就相当于菜园里的鬼。这是一种什么鬼呢?笔者以为就是平常所说的稻草人，以稻草等材料扎成的偶像，以驱赶吃菜、果、谷的禽鸟，如麻雀、鹞鹰、喜鹊、乌鸦等。当然，这种“鬼”吓不住人，吓鸟也效果有限。于是，“白菜鬼”一词的正宗用法应是：“你把我当白菜鬼呀!”即你不把我当一回事，看人不来;或者“你这个白菜鬼，也敢来吓我!”而目前最常用的“吓白菜鬼”，将意思弄拧了。不过，只要大家听得懂，且听起来生动，这个词就一时不会消失。

　　一坦平阳

　　明·西周生《醒世姻缘传》八十八回：“龙游浅水遭虾戏，虎落平阳被犬欺。”这句格言被旧时童蒙教材《增广贤文》收入，广为流传。“平阳”有时也写为“平川”。川，本义是河流，平川指平原。

　　益阳话有成语“一坦平阳”。“平阳”并不是指平原，而是平而阳的地方。阳，是一个地理学概念，山南水北为“阳”(水南山北为“阴”)。阴阳是一对哲学范畴，阴指事物的阴面，阳指事物的阳面。

　　“一坦平阳”，不仅指地貌平坦，还指没有山岭遮挡阳光，是一块阳光充足的平地。不过在实际语境里，往往没有那么多讲究，就是指一望无碍的宽广平地。“坦”的含义就是宽而平。

　　洞庭湖区的人介绍自己的家乡，往往讲：“我们那里一点几山都冇得，一坦平阳。”

　　老当

　　老当，南方多用的方言词，意为老练、老道且稳妥、稳当。如稳重人，也讲成“老当人”，而对不老当的年轻人还批评为：“嘴上无毛，办事不牢”。

　　曾朴《孽海花》第十回：“还是彩云老当，见风头不妙，连忙上前拉住夏雅丽的臂膀道：‘密斯请息怒，这事不关我们老爷的事。’”此“老当”指老练。

　　清·沈复《浮生六记·闺房记乐》：“格律谨严，词旨老当，诚杜所独擅;但李诗宛如姑射仙子，有一种落花流水之趣，令人可爱。”此“老当”指恰到好处、稳贴。

　　毛泽东《战争和战略问题》：“劳动人民几千年来上了反动统治阶级的欺骗和恐吓的老当，很不容易觉悟到自己掌握枪杆子的重要性。”此“老当”之“老”指程度深。益阳话也将这种“老当”讲成“大当”。如“我昨日上了一个大当。”

　　“究”脑壳

　　市面上有一种槟榔的品牌叫“究脑壳”，湖南人都看得懂，它的意思是厉害、狠。只可惜其中的“究”字只勉强取了个声音，意思上却毫不相干。

　　“究脑壳”的“究”，存在三种读法：jià、jiào、jiù。字写为“倔”时，是强硬、狠、厉害的意思，如桃江人讲人厉害、狠、手艺高、力量强，都是“jià”，实际上是“倔”的方言音。平时年轻人称父亲为“老jià”，这jià写成字可以是“倔”，也可以是“甲”，但不能写成“驾”(另处讲过)。字写为“纠”时，是犟、不服，主要指性格上的，“纠脑壳”一词也讲成“戾(偏、犟)脑壳”，指非常有个性的那种人，他们对人对理往往不服，遇人遇事以自我为中心，不同流俗，有时还会对着来。

　　小孩哭闹不止，哄都哄不住，叫“发倔(jià)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