廖正华老师 文/杨卫 因为我自小不喜欢读书,却对绘画感兴趣,所以,父亲怕我不读书学坏,只好顺着我的兴趣与爱好,让我学画,并帮我四处寻找老师。我与廖正华老师结上师生缘,就是通过父亲的关系。 廖正华老师是我父亲的老友,曾在我的家乡——湖南省益阳地区原文化馆担任创作员,早就在益阳美术界闻名遐迩。能得到这样一位名师指点,我学画自然可以避免少走许多弯路,所以,父亲向我提议后,我便欣然应许了。
廖正华(左 )金春华(中)杨林山(右、作者之父) 现在,我还记得第一次见到廖正华老师的情形,时间应该是1984年春,地点在益阳剧院旁边。那是益阳地区文化馆的旧址,当年廖正华老师的创作室,就在一排旧式的平房里。我还记得,那间屋子并不大,十分简陋,四处还漏着光;屋子里堆满了颜料、画框、书籍和各种杂物,零乱而狭窄,令人很难下脚。如果不是目睹了廖正华老师的工作现场,我很难想象,他那么多的精品力作,就是诞生于这样的艰苦环境。由此,我感受到了廖正华老师的吃苦精神,也体会到了他的勤恳敬业。 那时,廖正华老师也就四十开外,神采奕奕,精神抖擞。父亲带我到他的工作室,向他介绍完我的情况后,廖正华老师并未言语,而是拿起我带过去的一些习作,仔细地端详起来。看到廖正华老师一脸严肃的表情,我心里很紧张,以为他会嫌弃于我。不想,廖正华老师看完我的画作后,转而变得和蔼起来,不仅耐心地给我指出了画面中存在的问题,而且也答应了父亲托他辅导我的请求。由此,我又感受到了廖正华老师的温良亲善,也就心悦诚服地拜在他的门下,开始了正式学画的历程……
廖正华老师是益阳老城人,生于资江河畔,长在古街老巷,丰厚的人文历史与秀美的山水风光,给廖正华老师带来了审美的启迪,也孕育了他的艺术气质。据说,廖正华老师很早就开始画画,并取得过一些骄人的成绩,只可惜在他人生的青春时光,赶上了“文革”,教育秩序被打乱,大学停止招生,因此,廖正华老师错过了进大学读书的机会。然,尽管廖正华老师不是科班出身,但凭着刻苦的自学,笔耕不停,他却为自己打下了坚实的造型基础,也由此取得了许多瞩目的成就。
我知道当年的廖正华老师,不仅多次参加全国和省市美展,而且还有许多美术作品在各地专业杂志发表。廖正华老师正是以他的勤奋好学,弥补了与大学失之交臂的遗憾,也证明了自己的绘画实力。 我少时曾看过廖正华老师画的连环画“西游记”之《激战流沙河》,印象极为深刻。其巧妙的构图、扎实的造型,以及流畅的线条,都能看出廖正华老师的素描基础与速写功夫。事实上,廖正华老师进入美术创作,最早就是从素描和速写开始的。那些年,他走遍大江南北,四处写生,尤其是数次往返于湘西,到那里画了不计其数的素描和速写。正是这种不厌其烦的采风与写生,构成了廖正华老师的水墨画之特点,即以素描和速写的造型方式进入,而非从传统的书法用笔中脱胎,从而也使得廖正华老师的水墨画,更具生活气息,用今天的话说,就是更加“接地气”。
近世以来,传统水墨画受外来文化的冲击,出现了生存的危机。为了给水墨画谋求一条通往现代的表现之路,几代中国艺术家都为之付诸了辛勤的努力。而在长期的探索与实践中,有两条线索逐渐得以清晰,并日益壮大,形成了两个不同的发展体系:一个是以徐悲鸿与蒋兆和为代表的“徐蒋体系”;一个是以林风眠和吴冠中为典型的“林吴体系”。就“徐蒋体系”而言,其最大的特征之一,就是遵照现实主义的创作原则,引素描和速写来改造传统水墨画。这基本上构成了1949年之后水墨画探索的主旋律,也成为了当年工农兵美术创作的基石。廖正华老师的水墨画,就是植根于这样一个基础,是从生活经验中来,以写实手法为主。当然,晚年的廖正华老师,其作品语言和作品风格也发生了很大变化,与许多画家“先工后写”一样,他后来的作品也增加了不少写意因素,似乎越来越接近“林吴体系”了。不过,这是后话,待我稍后再叙。
浙江美院导师李震坚 1985年,廖正华老师得到一个机会,去仰慕已久的浙江美术学院(1993年更名中国美术学院)进修。这使他终于得以走进大学校园,接受正规的学院训练,感受学院的人文熏陶。廖正华老师自然是倍加珍惜这个难得的机会,沉浸在浙江美院,废寝忘食地学习了一段时间。浙江美院的前身,是林风眠1928年创办的国立杭州艺专,其办学宗旨遵照了蔡元培“以美育代宗教”的思想,特别注重审美的灌输与形式语言的探索。这一点与徐悲鸿倡导的现实主义原则大相径庭,构成了截然不同的艺术路径,从而丰富了中国现代美术教育的模式,同时,也为后来的画家们选择不同艺术方向留下了探索空间。廖正华老师后来的艺术变法,虽然主要是跟他的心境变化有关,但浙江美院的那段进修经历,应该说也是起到了重要的铺垫作用。
廖正华老师去杭州读书那年,我也考上了益阳市第一职业中学的美术班。因为进入了另外一种新的学习环境,又因为廖正华老师离开了益阳,所以,我与廖正华老师的联系,也渐渐稀少。此后的几年时间,我们都发生了很多变化,廖正华老师从浙江美院回来后,没过多久便当选上了益阳美术家协会的主席。那些年,他为益阳美术事业的发展和群众文化的繁荣,奔波操劳,呕心沥血,做了大量的工作。而我也参加了工作,因为工作性质不同,已经很少再跟美术界来往。 1989年,我工作了一段时间后,重新拾起美术爱好,并考上了湖南工艺美术职工大学。在我的同学中,就有廖正华老师的外甥、也是我过去的画友胡勇鹏。于是,通过胡勇鹏的关系,我又跟廖正华老师再续师生缘,产生了一些联系。我还记得,1990年,廖正华老师策划了益阳第一届艺术节,当时还是学生的我,在廖正华老师和另外几位老师的关照下,竟然有两幅作品得以入选。无疑,这对于初出茅庐的我,是一种极大的鼓励。所以,我至今都感念于廖正华老师。
1991年,我在毕业前夕,独自北上,到北京艺术博物馆举办了一次个人画展。展览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成功,这给我带来了巨大的信心,也促成了我后来以艺术为生。所以,大学毕业后没多久,我便放弃铁饭碗,闯荡北京,当了一名职业艺术家。 这些年,我一直工作和生活在北京,很少再回家乡,关于益阳的一些人和事,自然是疏远了不少。不过,虽然我跟家乡的接触少了,但与廖正华老师还是时有联系。在我的记忆中,还有一次较为深刻的印象,让我颇为感激。那是1998年,廖正华老师带着他的儿子廖勤,到北京来报考中央美术学院附中,当廖正华老师打听到我在通州的宋庄后,曾长途跋涉,辗转数里,带着廖勤来看我。此情此景,历历在目,至今回想起来,仍让我感动不已。如今,又是多年过去了,廖勤早已于中央美院毕业,并留校任教,在中国画坛声名鹊起。看到廖勤子承父志,青出于蓝,我真心地为廖正华老师而感到高兴。
上面说到廖正华老师的水墨画,近年来出现的一些变化,我以为是一种渐入佳境的过程。中国人强调大道自然,年龄的增长,也是一种升华的过程。廖正华老师的作品后来走向写意,开始出现一些清幽淡雅的因素,自然与他心境的大化有关。但可贵的是,廖正华老师虽然淡泊了人生,可他的初心未变。正如廖正华老师笔下的人物,仍然关乎着社会底层,涉及到平民百姓的喜怒哀乐一样。忠于生活,追求自然,永远是廖正华老师创作的动力,也是他取之不尽的艺术源泉。这让我想起了另外一位湘籍前辈画家齐白石老人,衰年变化,但童心未泯。对于廖正华老师,我也热切期待,他的晚年能够再创辉煌。 2016.8.23于通州 2018.3.28改于通州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