清明节快到了,和妈妈一道回老家益阳。 第一件事是去九鹤山陵园,祭奠爷爷奶奶,也去看看长眠的姑父。 父亲姐弟三个,母亲姐弟四人,家家都有人来拜祭。 广州回来的大姨父翔叔叔记起,这天正好是奶奶去世五周年纪念日,爷爷今年辞世也有十周年。 益阳禁放鞭炮工作做得好,让园林多了一份肃穆,墓区多了一份安宁。
爷爷奶奶坟前,舅舅和小姨来过,蜡烛还在燃烧。我献上菊花各一朵。 面对死亡,常常让人沉思生命的意义。 生而为人,关于亲人和自己终将到来的死亡,一直很难超越,这让我常常缺乏安全感。 回益阳前,某天晚上给儿子读幼儿绘本《楼上的外婆和楼下的外婆》,没想到是缅怀逝去亲人的作品。读着读着,想起曾经很爱我疼我的爷爷奶奶已不在人世,不禁眼圈发热。 我试图从新的角度来解读爷爷奶奶的存在,帮助自己超脱。 首先他们的身体是假有的,从1975年2月我出世之后,爷爷奶奶的身体就一直从壮年走向衰亡。我回忆到的场景中,到底该定格在哪一处,才代表爷爷奶奶真正的形象呢? 尽管童年时令人难忘的生活图景举不胜举。
【儿时和爷爷奶奶在益阳会龙山的合影。】 其次他们的心理状态是流动变化的,我是爷爷唯一的孙子,他看得很重,张罗给我这个那个,但到生命的最后几年,他已经糊涂,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了,自然也经常忘了孙子。 再次,爷爷奶奶对我的关心和爱,在不同时期有强度和方式的变化,还有我自己的身心也在不断改变。 除了爷爷奶奶和我心灵深处未挖掘出的人性光芒之外,还有其他可以永恒存在的吗? 如果我执著在老人离世的痛点上无法释怀,显然不够明智。如果老人在另一个世界有知,相信也不忍看到亲人如此。 要紧的是活好现在。 爷爷奶奶在时,春节是一大家子最重要的团聚日。节假日的很多个夜晚,我吃得饱饱的,有时候肚子里还有酒精在发酵。慵懒地躺着,脚伸进火箱烤着火,无比满足。 现在,清明节倒成了父母辈兄弟姐妹聚会的难得日子。 今年聚餐,在老地方——桥南“溜溜溜”。除了姑姑家临时有客没外,每家至少来了一位代表。妈妈还请来了红阿姨,姨奶奶做裁缝的大女儿。 我邀请了当地朋友冬生。父亲在益阳,而我生活在长沙,希望急时有个照应。冬生兄为人谦和,对我的托付满口答应。 事实上,如果不是听说父亲最近身体不适,我还没有这么着急赶回益阳。父亲不肯去医院检查,陪他找了中医开药调养。桌上,父亲酒喝得比平日聚会时少。 大家看上去都还自得其乐。翔叔叔的外孙轩轩今年要读小学了,舅舅又买了新房子,令姨祝贺我添了女儿。叔叔从长沙回得更早,特意到父母坟前报喜,说妙妙和小可今年来到了世上。 席间,翔叔叔说起爷爷在世时的段子。奶奶生日在夏天,爷爷会提前郑重其事地交待儿女们,你们不要回来了,天气太热。儿女们心知肚明,这是说反话,在提醒大家别忘了。等到奶奶生日这天,回电业局老人家里时,看到的肯定是一大桌菜。这个时候就会有人打趣:不要我们回来,准备这么多菜干什么? 爷爷略微有点不好意思,怕你们万一回来了呢? 这样的往事,让人听起来觉得有趣,温馨,又带着一点点伤感。
【二十年前,爷爷八十岁大寿的合影。照片上,好几位亲人都已不在人世了。】 清明节,我重新思考生命存在的相对意义与绝对意义。 不了解生命的来龙去脉,缺乏安全感,是现代人普遍的心理。想起一位师长的话,真正的安全感不在别处,就在当下的心行。能够把握当下,就能把握未来,把握生命走向。当我们有能力把握这一切的时候,还有什么不安,还有什么可以恐慌的呢? 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