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寻根说字】“方便”之事不便说 　　

　　【寻根说字】　“方便”之事不便说

　　谢国芳

　　“方便”之事

　　人有“三急”，内急、饿急和睏急，其中内急指大小便，不论多高雅的人都不可避免。不过，大小便、厕所等字眼不文雅，于是，人们尽量不直接讲出，而是用隐语。

　　“解手”是世人皆知的通用隐语，意即大小便，或“上厕所”。对“解手”一词的由来，最广泛的说法是起源于古代官府组织的移民行动。北方的“山西大槐树”移民，以及“江西填湖广”“湖广填四川”，传说里都讲到“解手”的来历。说官府组织移民都是反绑双手，由官兵押着长途迁徙。有人需要大小便，得喊“军爷，解手!”时间长了，“解手”就成了大小便的隐语，而且因移民的广泛分布，流传全国。其实，“解手”一词早在元代就已出现。如《京本通俗小说·错斩崔宁》中说：“叙了些寒温，魏生起身去解手。”可见“解手”的由来跟明初、清初的官方移民并无关联。

　　人们的排泄，称为“解”，很早就有。东汉·王充《论衡·寒温》：“人中于寒，饮药行解，所苦稍衰。”这是说人身体受寒后吃药排便，痛苦就会缓解。后世中医也一直沿用这一原理。宋·周密《齐东野语》：“昔年疾伤寒，旬余不解。”说人得了伤寒，十多天排不出大便。元·无名氏《盆儿鬼》杂剧第三折：“俺可要起来小解了。”“解”分大、小，“小解”即小便。由此可知，语言中先有排便意义的“解”，约在元代有了“解手”的说法。那么“解”的后面因何缀上了一个“手”呢? 汉语词汇在中古时期口语有过强烈的双音化趋势，而“解”这个单音词，称说不便，需要双音化。“解溲”的“溲”读音与“手”相似，于是在民间口语里念成“解手”，这应是讲得通的。溲，意为大小便，也特指小便。“解溲”有时说成“净手”，将“解”用为“净”，是义音引申出来的雅化，好像是洗手，其实是去小便。如《全元散曲·红绣鞋》：“这事怎干休，唬得我摸盆儿推净手。”

　　《红楼梦》第二十五回：“这小红也不梳妆，向镜中胡乱挽了一挽头发，洗了洗手脸，便来打扫房屋。”其中的“洗手脸”，真的是洗手和脸。而益阳乡间说的“洗手脸”，你千万不要以为是洗手、洗脸，实际是女人洗下身。与“净手”属于同一种模式的隐语。

　　更雅的说法是“出恭”，这个词也确实产生于一个更雅的场合——科举考场。元朝起，科举考场的规矩更为严格，考场前有两块牌子，上面大书“入敬”“出恭”，如公堂边的“威武”“肃静”。最初只为约束考生的言行，而考生需要上厕所时这牌子就有了别的用处：让该考生举着“出恭”牌子去上厕所。久而久之，上厕所就成了“出恭”，小便称为“出小恭”，大便称为“出大恭”。元·关汉卿《四春园》第三折：“俺这里茶迎三岛客，汤送五湖宾，喝上七八盏，管情去出恭。”《西游记》第二十九回：“沙僧，你且上前来与他斗着，让老猪出恭来。”

　　明清小说里还有“登东”，也是上厕所、大便的意思。旧时建筑，厕所多在房屋东侧，故称东圊(圊，厕所)，简称东。故有“登东”“登了个东”等用法。《古今小说·沈小霞相会出师表》：“我只登了个东，被蛮子上前了几步，跟他不上。”

　　《水浒传》第八十四回：“石秀说道：‘我教他去宝藏顶上躲着，每日饭食，我自对付来与他吃。如要水火，直待夜间爬下来净手。’”“水火”从水火无情不能避免角度来隐说排泄。

　　如今，上厕所还说成“方便”“去卫生间”“去洗手间”“去洗手”“去五号”等。“五号”应是由上厕所时的举手(五个手指)示意而来，后来也可以不举手而直接说“去五号”。台湾人还将上厕所说成“去歌厅”“唱歌”。

　　益阳还有一种说法——“告状”。旧时“衙门八字开，有理无钱莫进来”，但是，如果自己被冤，却又不能不去。正是在“不能不去”这点上与大小便相似，于是人们将“告状”一词借来隐指上厕所，尤其是大便。

　　益阳人还以“灰屋”替代厕所。因为过去乡间大一点的厕所，还兼作灰屋。《山乡巨变》：(邓秀梅)“走到灰屋，那里除了一大堆草木灰，还有十担左右白石灰。”

　　大便、小便原来也是隐语，屎尿来临，人有不便，需要“方便”。

　　益阳乡下还有不少人直接称厕所为茅厕(si)屋。茅厕本是茅草围成的大小便处，后来成了屋就是厕所。

　　大姨妈·好事

　　“大姨妈”本来是对母亲大姐姐的称呼，但如今却成了女性对月经的一种隐语。月经又称月事、月水、月信、例假、见红等，它是有规律的、周期性的子宫出血。因是闺中隐私，不便直说，多以隐语言之。

　　传说，曾有一个叫佳儿的女孩，从小父母双亡，在大姨妈家长大，十分美丽。邻居李姓书生看上了她，双方也有情有意，时常约会。但大姨妈对她管得很严，一说“大姨妈来了”，书生即刻逃离。后来，两人明媒正娶了。新婚之夜，李生欲行好事，佳儿正好来了月经，于是她计上心来，说“大姨妈来了”，李生知情有异，也不强求。从此，每至例假，他们都以“大姨妈”隐言之。之后，闺中相传，大家也都这样说。

　　笔者估计这个典故是后人附会出来的。

　　然而，大姨妈怎么成为月经的隐语呢?其一，姨妈作为亲戚，不常来也不是不来，女孩子借来说事，时间上有一定相应性;其二，大姨妈一般对外甥女都充满爱心，因而来了就高兴，与例假相似。

　　月经的另一个隐语——好事(益阳人读“事”为“路”)，用得更普遍。听到女人说“好事”，不要傻乎乎的不明白。确实，月经是女性正常的生理现象，来了，表明身体正常;没有按时来，则是身体出现了异常——怀孕了或生病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