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寻根说字】代人打牌怎么叫“挑土”?

　　【寻根说字】代人打牌怎么叫“挑土”?

　　谢国芳

　　家玉

　　相传，成语“小家碧玉”的主角碧玉，本姓刘，门第不高，故自称小家女，是晋代汝南王司马义的妾。孙绰应司马义之请，作有《碧玉歌》两首。其一曰：“碧玉小家女，不敢攀贵德。感郎千金意，惭无倾城色。”

　　成语“小家碧玉”与“大家闺秀”相对而言。大家闺秀，养在深闺，从小接受严格的贵族教育，有修养是她们的长处，但她们往往谨严有余，活力不足。相反，小家碧玉们从小在相对自由的环境中成长，机灵活泼是她们的优势，她们更逗人喜欢。鲁迅《且介亭杂文末编·我的第一个师父》：“后来，三师兄也有了老婆，出身是小姐，是尼姑，还是‘小家碧玉’呢，我不明白。”鲁迅于此将小姐、尼姑与小家碧玉并举，就是以尼姑来比喻大家闺秀的古板性格。

　　益阳人对“小家碧玉”有一独特用法，将之省略成“家玉”，用来形容中老年女性。如说某人“家玉”，就如说她有风度，有姿色，“徐娘半老，风韵犹存”，且完全是褒义，没有一点讽刺挖苦的意思。不过，这个词如今只在老年人中讲了，且“家玉”漫读成了“甲玉”，年轻人听来往往是一头雾水。

　　枪手·挑土

　　枪手，现在的意思是代考人或代写文章的人。枪手一词是由“捉刀人”演变来的。上古以刀在竹木简上刻字记事。这里的“刀”为小型工具，和笔的作用类似。“捉刀人”为专事记录、修改的侍隶。后来称代人作文者为“捉刀人”。《聊斋志异·张鸿渐》：“时卢龙令赵某贪暴，人民共苦之。有范生被杖毙，同学念其冤，将鸣部院，求张为刀笔之词……赵以巨金纳大僚，诸生坐结党被收，又追捉刀人。”

　　关于“捉刀人”有一个出自于《世说新语·容止》的著名典故：魏武(曹操)将见匈奴使，自以为形陋，不足雄远国;使崔琰代，帝自捉刀立床头。既毕，令间谍问曰：“魏王何如?”匈奴使答曰：“魏王雅望非常;然床头捉刀人，此乃英雄也。”魏武闻之，追杀此使。后来这个典故写入《三国演义》里。不少人以为曹操拿的是杀人的刀，不对;应是在竹简上刻字的小刀。这样才与“捉刀代笔”“捉刀”“捉刀人”“刀笔隶(吏)”等表达一致。

　　刘知几在《史通》一书中考证，认为这个典故并非史实，是后人杜撰。不过，史实之有无并不影响成语的含义。

　　捉刀人，后来引申为“刀手”，大概在宋时演变出了“枪手”。枪手是兵的一种。有的人自己不服役，请人替代，这种替人服役的“枪手”，就有了另一层含义——替代者。晚清李宝嘉小说《官场现形记》第五十六回：“这一位太守公足足盘算一夜，想来想去，自己本事总觉有限，不可冒昧出去应考，忽然悟到：‘凡是考试都可以请枪手……岂不省事?’”

　　益阳话说代人打牌为“挑土”，从旧时的徭役而来。古代，凡国家无偿征调人民所从事的劳务，称为徭役，包括力役和兵役两部分。无论过去修万里长城、大运河，还是明、清、民国，洞庭湖区的修筑堤垸，在老百姓看来都是挑土(这种役工旧时被称为“土夫子”)。因是政府行为，富人、穷人都有任务。只不过富人可以出钱请穷人代替自己服役。于是这种替代行为就叫“挑土”。现在这个意为“替代”的“挑土”，只保留在牌桌上了。

　　“烧火佬”

　　全国都有“烧火(佬)”一类的说法，益阳还有在婚礼上“捉烧火佬”的习俗。

　　“烧火”源于聚麀(yōu)。《礼记·曲礼上》：“夫唯禽兽无礼，故父子聚麀。”郑玄注：“聚，犹共也。鹿牝曰麀。”谓禽兽不知父子夫妇之伦，故有父子共牝(母兽)之事。后以指两代之间男女的乱伦行为，尤其指公公与儿媳之间的乱伦。宋·洪迈《容斋三笔·高唐神女赋》：“若如所言，则是王父子皆与此女荒淫，殆近於聚麀之丑矣。”

　　民间的“扒灰”之说，由“偷媳”的谐音“偷锡”而来。据说，锡匠在给人做锡壶，清理型砂的过程中，会故意多刮下来一些锡，刮下来的锡就藏在炉灰中，以后再扒灰找出锡块来。现在打金银首饰的人还在用这类手法，来偷取顾客的余料。

　　还有一种说法：过去打扫炉灶里的灰烬是儿媳妇的事，是为“扒灰”。公公意欲与儿媳有私情，便在炉灶灰中或藏点金银首饰贿赂儿媳，或藏情书情诗挑逗儿媳。儿媳扒灰时看到了，若有意，会有所回应，并形成通奸之事。现在有的地方还有“扒灰”习俗，往往是婚礼次日早上，公公或婆婆把红包放于尿罐旁、笤帚下、炉灰中，新媳妇起床后在倒尿罐、倒炉灰、打扫院子时，就顺便收获红包。

　　另说，扒灰要弯腰跪在地上，这样就把膝盖弄脏了。膝与媳同音，脏了膝盖，隐意是脏了媳妇。

　　由“偷锡(偷媳)”“脏膝(脏媳)”而“扒灰”，再到“烧火”，越来越抽象，但流传中保留了本质含义——公公与儿媳之间的乱伦情事。

　　后世好事者还编出典故，加到苏轼或王安石头上。典故情节相似。如苏轼的故事是这样的：苏东坡晚年丧妻，与儿子儿媳住一起，儿子有点傻。一日，儿媳做饭，苏东坡帮忙烧火。苏东坡闲来无事用火钳在灰上写了两句诗：“青纱帐里一琵琶，纵有阳春不敢弹。”儿媳看到了，便在后面添上两句：“公公若想弹一曲，肥水不流外人田。”刚写完，儿子进来了。苏东坡赶忙用手扒去灰上的诗句。儿子见状便问：“父亲在干什么?”苏东坡忙答：“扒灰”。

　　益阳还有“吃锅巴”，指小叔子与嫂子的不正当关系。与“扒灰”“烧火”一样，都是就厨房说事，因为过去乡间媳妇的主要活动场所就在厨房。益阳的“锅”与“哥”同音，“巴”有相连、紧贴之义，与哥哥巴到一起去了，以暗指小叔子与嫂嫂有不正当关系。“吃锅巴”的小叔子被戏称为“锅巴佬”。

　　《红楼梦》第七回：“众人见他(焦大)太撒野，只得上来了几个，揪翻捆倒，拖往马圈里去。焦大益发连贾珍都说出来，乱嚷乱叫，说：‘要往祠堂里哭太爷去，那里承望到如今生下这些畜生来!每日偷狗戏鸡，爬灰的爬灰，养小叔子的养小叔子，我什么不知道?咱们胳膊折了往袖子里藏!’众小厮见说出来的话有天没日的，唬得魂飞魄丧，把他捆起来，用土和马粪满满的填了他一嘴。”

　　焦大骂的“爬灰”就是“扒灰”，“养小叔子”就是从另一角度讲“吃锅巴”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