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猫不离鼠村的不速之客》第三十二集 艰难的回家路

　　《猫不离鼠村的不速之客》第三十二集艰难的回家路

作者：李 敏

　　蓝勺子望着臭水沟里的滑板车，完全不知所措，站在空旷的原野里，原来自己是这般渺小;再看看散落在草坡上的课本，泪眼在不知不觉中涌了出来。她感觉自己全身的血液都往脑门上冲：怎样才能把滑板车弄上来?怎样尽快回家?怎样跟主人解释今天犯下的错?越想越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，但有一点是清醒的，那就是一定要坚强，不可以哭!

　　这时，身后又传来“嗵嗵嗵……”的发动机声音，蓝勺子好像看到了回家的希望。她马上直起身子向远方眺望，见一辆大卡车朝她们驶来，回头对着坡上的雪嘟嘟说：“嘟嘟你看啊!又有一辆冒烟的家伙朝咱们开来了。你赶紧过去请他来帮忙吧。谁会拒绝一个需要帮助的孩子呢?去吧，你是高贵的猫，你去求救，他们会给你面子的，知道吗?”

　　“要去也是你去。哪有像你这样使唤自己的主人的?”

　　“我身份卑微，在猫不离鼠村，都把我当怪物，到了外面，人家更不认识我的，谁会帮我?”

　　“我不管。我现在手脚冻得僵硬，无法动弹。怎么求救，那是你的事。”

　　蓝勺子知道，雪嘟嘟的小姐脾气又犯了，自己是无法说动她的。她心里明白，天色越来越晚，一旦错过这辆大卡车，求助的机会就越来越少了。她不想让自己绝望。于是，快速爬上草坡，不顾一切地站在马路中央，露着两颗小门牙，脸上露出僵硬的笑来，使劲地朝大卡车师傅挥动双手，拉开嗓门喊：“司机大哥，帮帮忙吧，我的滑板车掉沟里了，我拖不上来。求求你了，帮帮我们吧!”

　　大卡车师傅突然发现一只老鼠站在公路中间，一脚紧急刹车，差点撞上了蓝勺子。他对着蓝勺子怒吼道：“不要命啦?站在路中间拦车，小心丢了你的小命!”

　　蓝勺子仰头看着大卡车师傅傻笑，说：“对不起，不是遇到紧急情况，我是不会这样冒险的。我叫蓝勺子，我的滑板车掉沟里了，我拉不上来，现在想请您帮帮忙，谢谢您了!”

　　司机大哥夹着生硬的粗话，朝蓝勺子嚷道：“奇怪了，这天下还有这种绿不啦叽的老鼠?猫捉老鼠才是正理，你认为我会帮你?”

　　蓝勺子伸长脖子，将声音提高高八度：“我叫蓝勺子，是猫不离鼠村的一只老鼠，请您发发慈悲吧。”

　　司机大哥看着蓝勺子那副傻傻的模样，疯狂地大笑起来：“不不不……，瞧你这绿不啦叽的样子，我应该给你起一个洋气一点的名字才对，叫你‘矮逼鼠’怎么样?‘矮逼鼠’这名字配你的长相实在是太好了。”

　　蓝勺子见司机大哥在嘲笑自己，很不高兴。她谨慎地收敛好笑容，却又不便当面顶撞。她继续强装快乐地冲司机大哥笑了笑：“司机大哥，您不知道，我这名字是主人取的，我可不能随便更改。”

　　这位司机大哥也不是什么温柔的主。只见他脖子一缩，立即露出一张苦瓜脸，对着蓝勺子大声咆哮起来：“我就喜欢叫你‘矮逼鼠’。不愿意改名字?那行，赶紧滚，好留你一条小命。”

　　蓝勺子本想一本正经地与司机大哥交谈，没想到他只是将自己当着娱乐对象，没有一点要帮忙的意思。她自然不开心，很不情愿地跟司机大哥说道：“您就不能对我说句客气一点的话，或冲我笑一笑吗?看样子你连简单的娱乐也不会，那你跟我谈什么娱乐?”

　　“流浪的‘矮逼鼠’，想听我说客气话?你做梦去吧!”卡车师傅像是突然记起了什么：“哦……我记起来了，你就是被村长赦免的、那只长相怪异的老鼠，是吧，怪不得说起话来这么呛人。”

　　蓝勺子马上变得活跃起来：“您没说错，我就是村长赦免过的老鼠，现在也是猫不离鼠村的一员。司机大哥您行行好嘛，麻烦您帮我把滑板车拉上来。我知道您是好样的，一定会帮我这个忙。”

　　“呸，别给我戴高帽子了，我看是村长瞎了眼才赦免了你。本大叔要不是赶时间，非得用刀把你的尾巴割下来当晚餐不可。瞧你这贼眉鼠眼的模样，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。赶紧给我滚!”司机不但不肯帮助蓝勺子，反而对蓝勺子一顿怒骂。

　　蓝勺子再也没办法克制自己的情绪了，气愤地站在马路上，与司机理论起来：“我说过了，我也是猫不离鼠村的村民，我跟你一样也是地球上的球民。我是遇到了危险求你这位大哥了，凭什么骂我?你有没有良心?”

　　司机大哥听到蓝勺子的责怪声，指着身后的原野：“你这老鼠嘴还挺硬的，真是太不知死活了，想成为我的晚餐很容易。可我今天还要赶路，没时间与你纠缠，放过你算你命大，还不赶紧滚回你的洞里去!”

　　“就算你的轻蔑让我很难看，我也不会圆你的梦。我会活得好好的，绝不会成为你想像中的那道菜。如果你有兴趣，让你开开眼，看看我的本领，我一定有办法将滑板车拉上来。”蓝勺子一脸地不屑，索性仰起傲慢的头，朝臭水沟走去。

　　雪嘟嘟听到蓝勺子与司机大声争吵，脸上露出一副难以捉摸的表情。她不高兴地朝蓝勺子打了一个手势：“你怎么这么笨啊?都什么时候了，干吗跟师傅斗嘴?说几句献殷勤的话不行啊?我倒要看看，你有什么力气将滑板车拉上来?”

　　蓝勺子没想到雪嘟嘟不但不去帮她，反而还说风凉话，气得像木偶一样，站在原地无法动弹。过了好一会，她才晃过神来，然后鼓足勇气，朝臭水沟走去。她发誓要将滑板车拉上来，绝不能让他们看笑话。

　　蓝勺子咬牙切齿地给自己打气：“一不怕臭，二不怕冻。”说完脱下鞋子，将裤脚高高挽起，跳进了冰冷的臭水沟，毫不犹豫地将手伸进刺骨的水里，使劲地摇晃滑板车，但车子纹丝不动。她倔犟地站在水沟里，想开了对策。她开始用手将稀泥里的轮子一个个刨开，然后从四周一点点地摇动滑板车……终于，滑板车有了松动，她使出吃奶的力气，硬是将滑板车从臭水沟里拖了出来。

　　雪嘟嘟站在臭水沟边，一直紧张地盯着蓝勺子。此时，她带着不可思议的感情，冲着蓝勺子大笑起来：“你真勇敢!真了不起!我刚才的语言没伤害到你吧?对不起，我不是故意的，我只是想赶快回家。”

　　蓝勺子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。雪嘟嘟因佩服蓝勺子的勇敢，也不管她身上散发的臭水沟味，一把抱过她的头，强行地吻她。蓝勺子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，毫无准备，竟激动得哭了起来。

　　雪嘟嘟用手捧着蓝勺子的头，一个劲地劝慰她：“蓝勺子我不许你哭，别让我看到你多愁善感的样子，听到了吗?懊丧与哭泣都是回不了家的，我们得想办法，尽快回家，你没看到你的小主人冷得直打哆嗦吗?”

　　卡车师傅并没有将车开走，他看着蓝勺子，一点一点将滑板车从臭水沟里拖了出来，也不由大声赞叹：“蓝勺子，你真是勇敢，有志气!难怪猫不离鼠村的村长会赦免你!”

　　蓝勺子侧过头去，卡车师傅的话，她一句也不想听。

　　司机大哥跳上大卡车：“哈哈……你这绿不啦叽的老鼠，还蛮有个性的。你们的车是挖出来了，可轮子上沾满了泥巴，我看你们怎么回家?”说完，马达一响，大卡车留下一团烟就走了。

　　蓝勺子愣头愣脑地呆在原地，真不知往哪里撒气。

　　雪嘟嘟在一旁气愤地骂：“这家伙真没劲，他就不能用车子送我们一程?”

　　“我高贵的小姐，他是你什么人?他就应该掉过头来，专程送你?”蓝勺子使劲拽着雪嘟嘟的手：“你是不是觉得我俩不够可怜?想想吧，十分钟，二十分钟后，我们能不能有个温暖的地方呆着?难道你想冻死在这荒山野地里?与其用劲去骂街，还不如赶紧回家。”

　　雪嘟嘟不但不听蓝勺子的劝，反而像泼妇一样，站在马路上破口大骂：“你这没良心、见死不救的家伙，你会挨千刀的，一刀、二刀、三刀……。”

　　蓝勺子再次上前劝慰：“省省力气吧，你这样费力地骂，他一句也听不到，有什么用?还不如求心愿小屋里的神仙，拆了他的方向盘，缷了他的轮胎。”

　　“行啊，你这主意不错!”

　　蓝勺子着急地说：“这些都没有用。现在最重要的是，我俩得赶紧回家，如果回家晚了，被你老爸的皮带抽一顿，那是件很惨的事哦!”

　　雪嘟嘟一想到心愿小屋，内心的怨气就没了：“天啊，我骂出灵感来了。蓝勺子你给听着，假如神仙赐予我俩魔力，同学们就会对咱俩另眼相看。那时，我们就会有很多机会，交很多很多的朋友。一但有了足够的人气，我俩很快就就成了学校里的明星，这简直太有意思了!”

　　蓝勺子注视着雪嘟嘟，说真的，她一点也不明白雪嘟嘟为什么会有这些奇怪的想法，便想劝她低调一点：“别做白日梦了!我想，你得拼命克制自己的想法才对;你已经着魔了，那是幻想，是不着边际的幻像;那会使得你的头脑偏离正常。现在的问题，是赶紧想回家的办法，别让那些不着边际的思想缠着你。”蓝勺子给雪嘟嘟紧了紧身上的衣服：“太冷了，我们必须赶紧回家。”

　　正说着，蓝勺子的身体不由自主的打起了寒颤，寒气正在迅速浸入她的皮肤，进入骨骼里。雪嘟嘟把牙齿咬得咯咯直响，用鞋子使劲地跺着坚硬的地面，牢牢抓住蓝勺子的手，悲哀地对蓝勺子说：“我觉得好冷，在这里呆了这么长时间，我会不会冻死在这荒郊野外?”

　　蓝勺子安慰她：“我可不想死在这荒郊野外。我们会有办法马上离开这里的。”

　　雪嘟嘟又想起了她的心愿小屋，朝蓝勺子露出固执而坚决的表情：“等等，我得将那朵漂亮的野花摘下来，送给妈妈，只要妈妈高兴了，爸爸就不会打我们，这叫以柔克刚，知道么?”

　　“我没时间去想你的以柔克刚，我不想冻死在这里!能不能快点?真受不了你的嚰嚰叽叽。”蓝勺子冷冷地说。

　　“死耗子，就你话多。”

　　蓝勺子不再理睬雪嘟嘟，将沾满泥浆的鞋，在草丛中擦来擦去，实在擦不干净的地方，就吐些口水继续擦，直到擦得干干净净。

　　“君子报仇十年不晚，那辆破车要再让我碰到，准要卸了它的轮胎，卸了它的反光镜，卸了它的向盘，最好把它的发动机也卸掉。”雪嘟嘟仍一个劲地骂过不停。

　　蓝勺子也不附和，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。雪嘟嘟见她不说话，就用手去挠她的痒，没想到蓝勺子将雪嘟嘟的手拂开，懒得理她，自顾自地往前走。

　　“喂!干吗生这么大的气?我惹你了吗?”雪嘟嘟跑过去，强行挡住蓝勺子：“死耗子，就会装臭脸的死耗子，有你这么发脾气的吗?你瞧瞧我们的滑板车，四个轮子全被泥巴裹着，我们想回家也回不了啊。现在，我命令你给我找辆大卡车，送我回家。”雪嘟嘟朝蓝勺子一个劲地嚷着。

　　对于雪嘟嘟的叫嚷，蓝勺子在脸上表现了强烈的不满：“你看看，你今天的表现，活像一个蛮不讲理的家伙。你自己好好看，这里哪有什么大卡车?”

　　雪嘟嘟挡在蓝勺子的前面：“刚才我和你一样，差点就没命了。我俩本应互相安慰，一致对外才对，你却对我百般看不顺眼，这样对我是不公平的。”

　　“看样子你已经疯了，我不会跟着发疯的。现在不会，以后也不会，永远都不会。”蓝勺子毫不客气地将雪嘟嘟的手挡开。

　　雪嘟嘟上前一步，一把揪住蓝勺子的脖子，咬牙切齿地跟她说：“你这个死耗子，怎会这么冷淡?想过没有，你在跟谁说话?我是你的救命恩人，你怎能用这样的口气跟你的恩人说话?”

　　“行了，别再吵了。你也不看看，这荒郊野外的公路上，哪里有车?”

　　“我简直被你气炸了。你一定有话跟上帝说，说啊：你是一只多么崇高的、伟大的、善解人意的老鼠;你去开新闻发布会啊，你是英雄的老鼠，我是瞎了眼的猫。”雪嘟嘟发疯似的，用手指着蓝勺子的鼻尖骂。

　　蓝勺子根本就没打算与雪嘟嘟过招，只是将头扭到一边。嘟嘟气得一把揪住蓝勺子衣领，毫不客气的警告她：“你以为我会为你发疯?去你的吧!”雪嘟嘟扭着蓝勺子的衣领往前推，蓝勺子一步一步往后退。直到无路可退了，蓝勺子这才大声地哭了起来。

　　蓝勺子哭了很久，雪嘟嘟才心软了，冷冷地对蓝勺子说：“好啦，别哭了，想想我们应该怎么回家吧。别生气了，再这样耗下去，我会冷死的。”

　　蓝勺子沉默了一会儿，拉住雪嘟嘟冰冷的手说：“我会想办法的。”

　　听了蓝勺子的话，雪嘟嘟得到了一些安慰，切急地擦了把眼泪：“没关系，过几天，我去奶奶家的心愿小屋许个愿，求神仙帮助，拆掉那家伙的轮胎，看那满嘴黄牙的家伙，还能不能笑得出来?”

　　蓝勺子劝慰雪嘟嘟，别老是盯在一件事上：“你无缘无故地拆人家的轮胎，这是犯法的，要让公安局知道了，这得赔多少钱啊?我不是教过你吗?有一种快乐叫收敛的快乐。长点记心，别再惹事了行吗?”这一连串的指责，让雪嘟嘟无地自容。

　　“记住了，收敛的快乐，忍让的快乐。”雪嘟嘟紧紧抓住蓝勺子的手，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，好像要把这些快乐牢记心底。

　　“我的小仙女，你要是真记住了这些快乐，就没有了不快乐。”蓝勺子的每一句话，都像从火山口喷溅的熔岩，句句都粘在雪嘟嘟的心坎上。

　　雪嘟嘟仰着头，一副很委曲的样子：“我又不会真的拆那家伙的轮胎，只是随便骂骂而已，你就这么教训我。说真的，你从来就没用正确的语言化解我的不愉快，也没用心与我好好沟通，即使纠正我的错误，也是一色的大道理，无法让我愉快地接受。如果真关心我，真当我是你的好朋友，你就必须学会跟我说话，给我说我爱听的话，知道吗?现在，你说的话我不爱听，还谈什么快乐?”

　　雪嘟嘟的话如刀片向蓝勺子削来，蓝勺子也不生气：“顶瓜爽学校的校训：帮助别人，其实是让自己更快乐，你做到了吗?我俩是应该坐下来好好谈谈才对。”

　　雪嘟嘟的脾气说来就真的来了：“我与你没什么好谈的，告诉你，我必须马上回家!”

　　蓝勺子从口袋里抽出纸巾，递到雪嘟嘟手上：“你以为我是铁打的吗?我就不冷吗?告诉你，我都快冻僵了。如果有一天，我俩将架吵到了享受的份上，你就明白快乐的真正含义了。”

　　“你不想享受与我吵架的快乐了?”雪嘟嘟对着蓝勺子嚷道

　　“十块钱的赔款已经压得我出不了气，现在又出了这种事，你以为我愿意与你吵?”

　　蓝勺子使劲地擦了一把鼻涕，身体不由自主地向雪嘟嘟挪了挪，好似在自言自语，又好似跟雪嘟嘟说：“你说，我到底还要熬多久，才能熬出那么一点自豪感?”

　　雪嘟嘟搂住蓝勺子的腰：“你的心愿就是熬出一点自豪感?这很容易啊，快去找辆大卡车将我带回家，保证我不挨骂，不挨打，这全是你的自豪感。”

　　“别再异想天开了。我去田边，把卡在滑板车轮子里的泥巴洗掉，只要轮子能够转动，我们回家就没问题，相信我。”

　　雪嘟嘟呆呆地望着大片的田野，低低的长满野草的小山，再看看蓝勺子提上滑板车去水边的身影，她觉得蓝勺子那小小的身影一下高大和优美起来。

　　等呀，等呀，当看到蓝勺子直起腰来，雪嘟嘟赶紧问：“洗好了吗?”

　　“好了，赶紧去把书包给我提过来。还有，别忘了带上送给你妈妈的那些花。”蓝勺子提醒雪嘟嘟。

　　就是这句话，把呆呆站在一边的雪嘟嘟给惊醒了。她像是有了一种获得新生的快乐，高兴地答道：“送妈妈的花，早被我藏在口袋里了。”

　　雪嘟嘟这次像听话的小公主，愉快地背上书包，搭上蓝勺子滑着的滑板车，艰难地踏上了回家的路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