益阳在线12月3日讯(记者谌建章)昨天在资阳区采访,有三个没想到,一是没想到该区石码头附近有一大片人多高的茅草地,二是没想到这里散落着许多古碑残碣,三是没想到被采访者是一位“碑拓与地方民俗文化研究者”。 被采访者鲁新民,原株洲市公安局一级警督,2012年退休回老家益阳定居。他在益阳范围内搜寻和考证的庙碑、墓碑、界碑、功德碑、记事碑等大小碑碣有80余块,征得他人同意拓片的有74块,加上其他地方拓片,累计收藏湖南拓片共260余片,撰写碑拓考证文章150余篇约10余万字。 问及鲁老师是怎么喜欢上碑碣搜寻和拓片的,他说,拿刚才茅草地那块界碑来说,“文公祠界,前抵河坡,后至池水,左右本墙”(标点为编辑所加),就可知现在的石码头小学原先是一座文姓祠堂,墙界南起资江河坡,北至鹅羊池边,这么大一片建筑,横街而过,其历史显然比麻石街长,规模也不会比上首的刘公馆小,加上早年发现的两块功德碑,这不是一段镌刻在石头上的鲜活历史吗?可是不管石头有多硬,总会雨打风吹去,而拓片结合现代电脑,却能流传永远。 接着,他打开电脑,将他近年的拓片一幅幅讲解起来—— 益阳人都知道裴公亭,但除了裴休,其他就知之不多了。这块墓志铭拓片,《益阳市志》也只说是1982年重修裴公亭时,“发现明代石室墓葬一座,出土墓志铭一方”,寥寥十数字而已。去年我拓下来后仔细一读,方知墓主姓夏名万龄,殁于明嘉靖甲午年,即公元1534年。墓主生前好作善事,属地邑乡贤,因其子为进士,官至承德郎户部主事,按当时丧葬规矩,墓志上这些官衔都是套用得儿子的。有意思的是,为这块墓志铭撰文、书丹和篆额的三人,也均为进士,其中一个是五品官,墓主儿子的一北方朋友,一个是湖北应城人,当过监察御史,篆额者则是衡阳人。包括他儿子是正六品的主事,可谓“墓志一块,进士四人”,让我们穿越时空,解构了481年前益阳的官场习俗与文化气象。 鲁新民说,益阳的碑碣,这还不是最老的,最老的要数明洪武二年的“城隍诰命碑”,距今646年了,恐怕是益阳城目前所发现的最早碑刻了。该碑原置于五一东路城隍庙内,现藏市博物馆。他说,城隍起源于古代祭祀,是对城墙和护城壕的一种人格化尊重。到了明初,没想到朱皇帝利用人们对城隍的崇拜,便大肆修建这种庙宇,让它来协助地方官员管理城市,维护治安,并按城市等级,让城隍爷高出地方官若干级别的一品、二品起来。益阳的城隍爷还封了个“显祐伯”,属伯爵级,为正四品。尽管地位显赫,但它不食朝廷俸禄,没有篡位之虞,还能为地方官分忧解患,何乐而不为呢? 最让鲁老师高兴的是,去年清明,他在一收藏者家中发现一块民国23年的“义渡芳名碑”,建资江一桥时在裴公亭河边出土。经拓片细认,80年前的益阳经济和民情,便如“清明上河图”般呈现出来。原来这是一块功德碑,记录了179个乡贤、商号、业主和道士等,为后来我们称之为“汽车路渡口”的义渡捐款,合计银洋2841元,外加“贰石水田”。近三千块银洋是个什么概念?鲁老师说,1930年经营益阳到长沙客货运的五轮公司,其“鸿钧”号轮船转卖他人,价格2400元银洋,足见义渡工程远超一艘现代内河轮船。还有,当年大户人家的女佣,月薪仅一元银洋,这样算来,近3000人的月工资才能完成义渡建设。 芳名录中,当年的县长毛庆年,“捐洋伍拾元整”,勒刻首位。“益阳县财政局捐洋壹佰元整”位列第三。二者的钱虽不多,但这是义渡,不是下游“碧津晓渡”那种官渡,有县长和财政局带头,毕竟是好事。 鲁新民还说,因为这块碑,还纠正了1999年版《益阳县志》一个说法,说县商业学校建于“民国32年”,而这块镌于“民国23年”的碑就刻有“益阳县商业学校捐洋壹仟肆百元”,这就把该校的建立至少提前了9年。 “佐证益阳驿路文化,论证裴亭源远流长,验证古城民俗风情,补证益阳历史沿革”,这是鲁新民在《解读益阳裴亭义渡碑》中的一段话。这段话,也是他寻碑拓片的一种原动力。他说,有生之年,他要拿出当年做公安的那种献身与严谨,立志为益阳拓一部石质地方史书,并通过自己的研究,让古城益阳的发展脉络得到细致展现,使那些被淡忘的传统文化得以延续发扬。 |